只见长公主盯着许靖央,语调高扬,让在场的肃静的臣子们都能听见。 “本宫这么问,可能有些冒昧,昭武王,你已故的生母冯窈窕与孙争言通奸,生下许柔筝和许鸣铮两个孽种,没错吧?” 此言一出,全场哗然。 大臣们都愣住了。 长公主这是什么意思,怎么能当众再提这件事呢? 对许家而言,以前那位主母竟与人通奸生子,这可是天大的耻辱啊! 威国公的脸色果然难看起来。 平王斥了一声:“姑母,她……” 不等平王说完,萧贺夜已然语气冷冽地将话头接过去。 “姑母,冯窈窕最大的恶是曾经想要陷害昭武王的清白,此时再提她,实在不应该。” 长公主弯唇一笑:“你们别急着生气,本宫还有话没说完呢。” 她重新看向许靖央。 “昭武王,你有没有想过,许柔筝和许鸣铮都不是威国公的孩子,而你,又真的是许家的骨肉吗?” 皇帝这下也跟着生气了,语气低沉:“皇姐!不要再胡说了,你今日到底怎么回事?” “皇上!”长公主精致的面容颇有些严厉,“太庙是什么样的地方?能上功臣碑的名臣将相,哪个不是身家清白的人。” 皇后嗤笑:“难道,长公主想说昭武王出身不干净?” “本宫可不敢断言,本宫先将了解到的前情讲清楚,至于昭武王的身世到底如何,让在场的诸位评个公断!” 长公主甩袖,面对群臣,颇有些气势煞人。 许靖央不慌不忙道:“臣出身干净,但长公主若执意想说点什么,臣倒是愿意洗耳恭听。” 长公主心下冷笑。 “昭武王,你不是威国公许撼山的女儿,你是他们收养来的。”长公主忽然指着许靖央说。 全场一片哗然。 最震惊的莫过于威国公。 “不可能!绝对不可能!长公主,冯窈窕就算再是个贱妇,可她刚嫁过来那阵子,臣都没有离京,她哪有机会通奸?”威国公急了。 太子妃罗令仪的父亲罗大人此时开口说:“威国公此言差矣,不然,许柔筝和许鸣铮这两个奸生子,又是怎么出现的呢?你还能时时都看着府里不成?” “放你的屁!”威国公破口大骂。 他虽然怂,可他不傻。 真让这群人把许靖央说成不是他的骨肉,他还能留下什么? 威国公马上拉起袖子:“来,来!割我一刀,我们滴血验亲,靖央就是我许撼山的女儿,若不是,天打雷劈!” 长公主眼神冷漠,更有些轻蔑。 “威国公,你千万别这么笃定,否则,等会有你后悔的时候,”说罢,她侧眸吩咐,“来人,将那一对薛姓夫妇带上来。” 皇帝疑惑地看着长公主的动作,长公主走到他身边低声解释:“皇上,本宫带了几个证人来。” 许靖央也听见了,神情不变,眸色依然平静黑幽。 站在后妃当中的赵曦远远地便盯着许靖央的方向,心下窃笑不断。 许靖央,等会看你还怎么云淡风轻。 不一会,侍卫带着一对中年夫妇上前。 他们跪在地上:“草民/民妇给皇上和各位贵人、官大人叩安。” 皇帝皱眉:“你们是何人?” 长公主示意:“你们自己将事情跟皇上说清楚!” 那两位夫妇看了一眼许靖央,便道:“回皇上,草民是昌霞镇做陶器的商贾,多年前,草民父母还在世的时候,曾收养过一个小女孩。” “女孩姓许,名靖央。” 众人诧异,目光纷纷落在许靖央身上。 那薛姓商贾继续道:“当年草民的养父母身体有恙不能生育,为了留一个后人,故而先行收养了她,草民是她之后才被收养进府的。” “草民听养父母说,当初这位小姑娘出身有品阶的官僚家族内,故而养父母怕惹麻烦,本不敢收养。” “但是中间人说了,许家主母冯氏亲口承认,这个小姑娘并非许家的亲骨肉,为了不让家丑外扬,所以要将女孩送走。” 说罢,他从怀里掏出一张陈年泛黄的宣纸。 “皇上您瞧,这个还是当年他们许家给的字据呢!” 大太监负责拿来递给皇上,只见皇上绷着神情扫了一眼。 字据上的内容不是别的,正是冯窈窕承诺,将许靖央收养以后,许家绝不会再去找他们要人。 长公主瞥了一眼许靖央,对皇上道:“当年那一对老夫妇已经去世,可他们的养子却知情。” “冯窈窕很清楚昭武王并非她亲生的,否则一个母亲,怎么舍得送走自己的骨肉?” 在场大臣们看许靖央的眼神渐渐变了。 有怜悯,有叹息,也有无动于衷。 威国公气急眼,扑过来要厮打这一对薛姓夫妇,被长公主的侍卫一把拦住。 他眼睛充血怒骂:“你们是哪儿来的骗子!我从未说过靖央不是我的亲骨肉!混账,都是混账!” 长公主啧声:“威国公,要是冯窈窕故意瞒着你,你也毫无办法。” 这时,一旁原本负责守卫的许鸣玉陡然站出来。 他大步走到皇帝跟前跪下:“皇上,家姐自幼就长在家中,卑职愿以性命担保,昭武王就是卑职的亲堂姐!” 长公主反问:“许队尉,你的性命,这么不值钱吗?” 许鸣玉毫不畏惧地迎上长公主的目光。 “保护家人,也是卑职责任所在!” “若昭武王果真是许家血脉,这反倒更令人不解了。”一直静观的太子此时悠然开口,“孤心中一直有个疑惑,以威国公之志与冯氏的才德,按常理度之,恐怕很难教养出昭武王这般文韬武略的栋梁,这才是令人费解之处。” 他说完,有不少大臣发出窸窸窣窣的赞同声。 这也是大家一直以来的疑问。 威国公资质平庸,冯窈窕就不必说了,她家连权贵都算不上。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家庭,竟能飞出金凤凰!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,一声饱含怒意的冷笑骤然响起。 “简直荒谬!” 平王狭眸森寒,冷厉地扫过太子与长公主。 他此刻毫不掩饰的直接质问二人:“照皇兄与皇姑母的意思,莫非龙生必龙凤生凤,英雄竟也要论出处了?简直荒唐!” 说罢,平王转向群臣。 “昭武王十四岁随军,十五岁就能独当一面,血战西越!两次大战,身上哪一道伤疤不是为家国而留?” “此次北梁大捷,更靠的是她运筹帷幄,智勇双全!这些赫赫战功、累累殊荣,难道会因她父母是谁而减色半分?” “诸位不去思量她立下的不世之功,反倒在此纠缠于血脉出身,岂非本末倒置,寒了天下将士的心!” 陇西郡王更是道:“若论家世,在场的同僚们,谁年轻时不曾独当一面?可诸位不妨看看自家子弟,能超越父辈者又有几人?” “他们不过是沿着家族铺好的路行走,我们就更没有资格来讥讽一位不靠祖荫、全凭自身本事挣下赫赫军功的统帅了。不是吗?” 这番话,不少臣子都跟着点了点头。 站在许靖央身边的萧贺夜,这时看向太子和长公主道:“姑母和皇兄都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。” “若昭武王当真非威国公亲生,冯氏夫人为何不将此事公之于众?” 太子说:“那是因为她害怕说了,就失去了昭武王带来的荣华富贵。” 萧贺夜嗤笑一声,薄眸冷冽。 “冯窈窕当时濒死,亲子已丧,她若心怀怨恨,最想见的便是威国公府随她一同万劫不复,她手握此等秘辛,为何不说?怎么会不说?” 不等太子追问,萧贺夜便凌厉反问:“皇兄为何要相信这样的无稽之谈,还是说皇兄根本就希望看见昭武王的身世被污蔑混淆才好?” 太子拧眉:“二弟!孤怎么会是这个意思?” 这时,许靖央眯眸看向那一对薛姓夫妇。 “本王提醒你们,在皇上面前说谎,是欺君之罪,当斩九族。” 此话一出,那夫妇二人瞬间颤动,悄悄地对视一眼,彼此心慌地抿了下唇。 许靖央朝皇帝拱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