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光洒在许靖央身上,为她镀上一层柔和光晕。 她穿着素白中衣,外罩一件浅青色的软绸褙子。 是前日魏王吩咐侍女去城中最好的绣坊赶制的,用的还是他最好的杭绸。 此刻那衣料贴着许靖央清瘦的肩线,随她运笔的动作微微起伏。 大半青丝垂落肩背,随着她低头的动作,从颊侧滑下几缕,遮住小半边脸颊。 她似乎并未在意,只全神贯注于笔下。 魏王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,顺着那缕乌发,看向许靖央的侧颜。 额头光洁饱满,鼻梁挺直如削,下颌线条清晰却不过分尖削,反而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道。 唇色很淡,此刻因专注而微微抿着。 阳光在她长睫上跳跃,投下细小阴影。 魏王看的很认真。 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,他能这样安静的,看着许靖央坐在他面前写信。 仿佛时光忽然慷慨,偷来了这片刻安宁。 许靖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,笔尖微顿,侧眸看了过来。 那双凤眸漆黑明澈,带着询问。 魏王心头一跳,慌忙移开视线。 “写好了?” “嗯。”许靖央将信漆封,交给魏王,“有劳王爷。” “我即刻安排,你再歇会儿,别累着。” 许靖央轻轻颔首。 魏王正要出去,却听到门口传来萧宝惠的声音,带着欢欣雀跃。 “三哥,听说靖央醒了?” 门被推开,萧宝惠拄着银色的拐杖,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。 魏王待这个妹妹很是厚待,给她准备的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。 这会儿,萧宝惠穿着色彩明丽的衣衫,发髻上簪着珠钗,眼神明亮。 仿佛又回到了她做公主的那段时光。 “靖央,你终于醒了!”她看见靠坐在床头的许靖央,喜极而泣。 魏王见状,识趣笑道:“九妹,你们好好说话,我这就去安排人送信,再让厨房备些清淡可口的膳食来。” “谢谢三哥!”萧宝惠冲他甜甜一笑。 魏王点点头,目光在许靖央脸上短暂停留一瞬,便转身离去,轻轻带上了房门。 屋内再次安静下来,只剩下两个女子。 萧宝惠迫不及待地挪到床边绣墩上坐下,仔细打量着许靖央:“脸色还是好白,你肩膀还疼得厉害吗?” 许靖央含笑:“放心吧,没有性命之忧,只是失血过多,需静养一阵,肩膀慢慢养,总能养好。” 萧宝惠有些难过。 “医官说每天都要换药,幸好不是夏天,否则伤口会溃烂……靖央,下次我帮你换。” “好啊。”许靖央同意了。 萧宝惠这才稍稍放心,又想起什么:“三哥说,等你好些,我们再商议之后去向。” “靖央,我且先说好,不管你有什么盘算,我都要跟着你。” 许靖央惊讶:“你不想回京城?” 萧宝惠垂了垂眼睫:“三哥说四哥定亲前往封地了,我想母后不假,可我不想见到那个人。” 她说的,自然是皇帝。 不过许靖央听明白了,魏王怕萧宝惠伤心不利于休养,还没告诉她皇后去世的消息。 许靖央沉默片刻,道:“那我们就先在此处养伤,待伤势稳定,再作计较。” 萧宝惠高兴应答:“好,我们一起养着。” 许靖央又问:“你脚踝如何?” “小事,比你好多了,”萧宝惠噘嘴,欲言又止,“靖央,三哥还告诉我,你和二哥定亲了。” 许靖央眸光微动,颔首:“是。” 萧宝惠看着她,忽然轻轻叹了口气。 “没想到,你竟真要做我嫂子了,只是,为什么不是我亲嫂子呢?都怪我哥没福气!” “宝惠!”许靖央骤然制止,“此话不可胡说,你真正的嫂子,平王妃陈明月温婉贤淑,品性高洁,是极好的女子,以后你见到她,也要好好相处。” 萧宝惠有些不服气,不过还是乖乖点头。 “我知道,我也并非对平王妃有何不满,只是在我心里,你总是不一样的。” 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,最信赖的人,这跟你是谁的王妃都没关系。” 许靖央神色稍缓。 萧宝惠又凑近些:“不过靖央,你得答应我,在你心里,排名第一的挚友必须是我!” “不可以是什么明月啊,什么天月的,把我比下去了。” 许靖央失笑:“当然了,你最重要。” 萧宝惠听得心花怒放。 不过,她像是想起什么,笑容渐渐收敛。 “对了,司逢时死在大燕境内,北梁那边若是追究起来,会不会连累北梁大公主?她帮过我,我不想害她。” 许靖央目光沉静,缓缓道:“放心,此事我已有安排。” 她方才写给寒露的信中,交代了三件紧要之事。 第一,便是还击。 皇帝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来对付她,许靖央要不了他的命,难道还不能让他痛苦了? 她要让他知道,纵是帝王,妄动杀念,亦需付出代价。 第二,便是让寒露去信北梁,给司天月。 遭遇刺杀的各个内情,需要陈明给司天月知道。 许靖央也帮她做了几个假线索,可以让司逢时的死,跟北梁六皇子联系在一起。 司天月很聪明,她一看见,就会知道该怎么利用。 虽说司逢时是北梁人,但司天月现在应当正需要把柄对付六皇子。 这是一场交易,也是许靖央给她的回敬。 第三才是让寒露给萧贺夜报个平安。 他大概已经知道她离京了,不过未必知道她到底来做了什么。 出京之前许靖央曾叮嘱过,无论是谁都不可细说。 但,想到萧贺夜的性子,许靖央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他说一声为好。 不过这些谋划,许靖央并未对萧宝惠细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