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末河边人很多。 三个老家伙聚在一起,不是吹牛,就是互相鄙视一番,吵来吵去,热闹极了。 纪止渊早就习惯了这一幕,他从车后备箱取出一顶帐篷,撑开固定好,再铺上一个地垫,再支起一个折叠桌,最后将俞管家准备的水果点心,一一摆上桌子。 他还从车里拿出一束花,放在了桌子上。 海老:“就钓个鱼而已,没必要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吧。” 纪老爷子:“情调你懂不懂,这样多舒服。” 司老:“阿渊好歹是个大总裁,让阿渊干这些活,你也是好意思。” 纪老爷子:“我家阿渊这是孝顺,瞧瞧你们家那些不争气的东西,有哪个比得上阿渊孝顺?” 海老闭嘴。 司老沉默。 过了好一会,司老爷子叹气:“我那几个孙子孙女,就数司霖这个狗东西最丢人,考了个垃圾大学就算了,还天天谈恋爱,你说你偷偷谈几个,也没人说什么,好家伙,他一谈一个公众人物,不是明星就是模特,天天上桃色新闻,闹得我这张老脸没处放……” 纪老爷子没好气骂道:“他还敢看上容遇,真是倒反天罡,我建议你,公开跟这小子断绝关系,免得更丢人。” 司老爷子一噎:“他就是谈谈恋爱而已,也没干什么违法犯罪的事,逐出家谱有点太严重了吧……” 海老努了努嘴:“你问老纪有什么用,还不如问容小姐。” 纪家这群孙子,以前一个赛一个不懂事,自从容小姐来了,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孝顺。 正说着。 突然哗啦一声。 有鱼上岸了。 纪老爷子刚要吹捧亲妈。 却见,钓上那条鱼的人,是盛清衍。 在几个老家伙聊天的时候,盛清衍给所有鱼竿挂了鱼饵,扔进河里,一个人控四根鱼竿,一根一根拉起来,鱼线瞬间绷直,水面翻起巨大的浪花。 “稳住!慢慢收线!”海老爷子激动地站起来指挥,仿佛是自己钓到了鱼。 盛清衍的动作却出奇地沉稳,不一会,四条足有十多斤的大草鱼就被拉上岸,在地上活蹦乱跳。 容遇长睫一颤。 当年,在海外留洋时,有段时间他休假,每个周末他们都会去钓鱼。 他会钓鱼,会抓鱼,会杀鱼,会炖鱼汤……那段时光,可真快乐啊,快乐到似乎能忘记一切烦恼。 可他没有忘记一身戎装。 她亦然不敢忘记肩上的重任。 短暂的快乐,换来的是长时间的分别,永远在送别,在离开,在等待,很难相聚…… “哗啦——” 又是几条鱼上岸。 这场景,叫三位老爷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。 海老的假牙差点掉出来:“才几分钟,就几条了?” 司老眼睛瞪得像铜铃:“小子,你、你是不是用了什么特殊鱼饵?” 这钓鱼技术,比容遇还牛。 纪老爷子冷哼一声:“运气好而已,你们两个老东西就是少见多怪。” “英宝,不是运气。”容遇开口,“你坐在盛清衍身边,跟他学学怎么钓鱼。” 纪老爷子双手环胸:“我不——!” 话音都尚未落下。 海老和司老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左一右,抢先坐在了盛清衍身边。 纪老爷子:“……” 这俩货,居然跟一个毛头小子学钓鱼,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大家族掌舵人的形象! 反正,他有妈妈,他妈妈会钓鱼,他不需要学! 老小子气呼呼坐在垫子上:“阿渊,我要吃西瓜,阿渊,我要喝水,阿渊,有蚊子……” 纪止渊:“……” 老小孩这三个字,真是太形象了。 他任劳任怨被差使。 但纪老爷子越来越不满意,脸色越来越差。 因为,海老钓上来了两条鱼,司老钓上来了四条……钓鱼什么时候这么简单了? 他已经后悔没跟着学了。 但这会主动过去,显得很掉价。 更重要的是,盛清衍身边没位置了。 这时。 盛清衍突然站起了身。 朝纪老爷子走来。 “我教你。” 他鲜少开口说话,嗓子涩,语气重,但声音里透着真诚。 纪老爷子摆谱:“谁要你教了,真当自己是回事了……” 海老:“清衍,别理他,他就是个倔驴。” 司老:“清衍,你快来……” 纪老爷子:“……” 啧啧,居然连清衍都叫上了,这么亲热叫给谁听呢! 盛清衍自动屏蔽了那二人的话。 他蹲下身,牵住了纪老爷子的手,再次开口:“过来,我教你。”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战栗,像过电一样,从手掌,传到了四肢百骸,闹脾气的老小子,瞬间愣住了。 他竟然,丝毫不反感被盛清衍牵着手。 怎么会这样…… “咔嚓——” 容遇按下手机快门,拍下了这张照。 她的英宝,在七十八岁这一年,终于父母双全了。 她咔嚓咔嚓给这二人猛拍照。 纪老爷子叹了口气。 算了,就当是哄妈妈高兴吧。 只要妈妈喜欢,他也不是不能接受盛清衍。 他一屁股挤开司老爷子,老老实实坐在了盛清衍身边。 纪止渊松了口气。 他终于能抽空处理一下公司的业务了。 他刚坐下,拿出手机,就见邮箱收到了一封邮件:“……亲子鉴定结果……请查收。” 纪止渊眉目一沉。 从港城回来的第一时间,他就让人将两份样品送去了亲子鉴定机构,一份是温妍的头发,另一份是朵朵的头发。 虽然差不多已经确定了,但,还需要证据。 他点开邮件,一目十行,拖到了最后一页,心口顿时窒息。 果然。 她果然是朵朵的亲生母亲。 她是柯蔓。 她是她的前妻。 那个沉默寡言、木讷自卑、黯淡无光的柯蔓,竟然是温妍。 她曾是医生吗? 她曾有事业吗? 她曾这样光芒万丈吗? 他不记得,一点都不记得了。 他沉默了很久,给温妍拨去了一个电话:“温医生,明天下午三点钟,朵朵有个钢琴比赛,你能到现场吗?” 温妍的声音传来:“我两点钟有个手术,可能会迟到几分钟,迟到了还能进场吗?” 纪止渊道:“没关系,我和朵朵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