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深了,客厅的灯光却还亮着。 几个男人或坐或立,空气里弥漫着无尽的沉默。 那个问题像幽灵般在每个人心头盘旋: 还做吗? 他们账上的数字,早已足够让任何人奢侈地过完下半生。那些游走在刀尖的日子,似乎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意义。 还要再去挑战资产中心吗? 还要去永利踩点吗? 如果下次失手了呢? 这个念头让所有人的手指都不自觉地蜷缩。 不是怕坐牢,也不是怕死——但是如果失手了,小姝该怎么办? 那个被他们小心翼翼护着的珍宝,拥有着不自知的美貌和太过柔软的心肠。 若失去了他们的庇护,她会落入谁的掌心?光是想象有别的男人用迷恋的眼神注视她,就足以让血液逆流。 更可怕的是,或许根本不需要强迫。 她可能会在某天,对着另一个男人露出他们熟悉的笑容。 会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向别人,会为别人孕育生命,让另一个人的血脉在她身体里生长。 不需要任何言语。这一刻,所有人都明白,这条不归路,他们注定不能像以前那样坚定的走下去了。 不是为了更多的财富,而是为了永远守住这份光。 “再等等吧。”熙旺率先打破了寂静,“干爹那边,也在迟疑。” 他精准地指出了关键,傅隆生的态度,始终是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 兄弟们闻言都沉默地点了点头。这短暂的安宁像偷来的时光,让人贪恋。 “实在要去做的话,”阿威挠了挠头,看向那个一向最果决的身影,语气里带着下意识的依赖,“二哥,你有把握吗?” 问题被抛给了熙蒙。 他靠在墙边,若是从前,他会毫不犹豫地嗤笑一声,那份刻在骨子里的自负与掌控力会让他笃信,只要他想,没什么做不到。他从不怀疑自已的能力。 但此刻,那即将脱口而出的肯定却卡在了喉间。 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脑海浮现:就算能瞒天过海,可真的能瞒住小姝一辈子吗? 他不在乎世人目光,也能面不改色地面对干爹的怒火,甚至心底隐隐觉得那老家伙已经过时了。 假如是由他带领兄弟们,绝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束脚、东躲西藏,一定能闯出更广阔的天地。 可如果……如果有一天,玖姝用那双总是充满信赖的眼睛,带着震惊、失望,乃至厌恶看向他,光是这个模糊的想象,就让他心脏猛地一缩,一种近乎生理性的抗拒席卷而来。他发现自己竟然受不了这个。 沉默在几个人之间蔓延,最终还是小辛先开了口,“我们……其实没人教过我们,什么能碰,什么不能碰。”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,打开了某扇沉重的门。 阿威靠在墙上,扯了扯嘴角:“从小到大,我们就是这么过的。弱肉强食,想要什么就去拿,去争,去抢。”他的语气很平静,“没人告诉我们什么是对的,什么是错的。” 仔仔低着头,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:“更没人告诉我们,那条线在哪里……” 一直沉默的胡枫忽然冷笑一声,他的眼神锐利而清醒:“干爹教我们的,从来就不是世俗能接受的那套。他教我们怎么能快速的变装,怎么在泥沼里生存,怎么把刀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——” 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下去: “可他从来没教过我们,怎么在阳光下走路。” 空气再次凝固。 他们清晰地意识到,他们是一群被狼用特殊方式养大的野兽。 仔仔轻声说:“可是现在……我们有了姐姐。” 他没有再说下去,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。 那个被他们小心翼翼护在中心,象征着所有美好与纯粹的少女,就像是他们早已在泥沼中抛弃的“良知”的另一面。 他们深陷黑暗,却妄想永远留住这轮明月,不让她蒙尘。 这个认知,让所有关于收益与风险的权衡,都显得苍白无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