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俪辞独自一人站在残垣断壁间，一路上他并没有找到鬼牡丹的踪迹。
但他等来了另一个人。
柳眼从断崖后走出，形容枯槁，眼窝深陷，昔日俊逸的脸上只剩下满面的灰败。
他似乎就是专程来找唐俪辞的，嘴唇动了动，像是要询问什么。
可唐俪辞没给他开口的机会，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试图向他解释方周之死。
这一次，回应柳眼的，只有一道快到极致的残影，和一声几乎撕裂空气的杀招：
“十刹空劫！”
毫无保留，直取要害。澎湃的内力凝成肉眼可见的气劲，所过之处，地面砖石寸寸崩裂。
柳眼瞳孔微缩，近乎本能的反击：“天鼓雷音！”
轰——！
两股强横的力量对撞，气浪炸开，将周围本就摇摇欲坠的墙壁彻底掀翻。
尘土弥漫中，柳眼的身影倒飞出去，重重砸在峭壁之上，口中喷出鲜血。
他挣扎着想站起，却踉跄着再次跪倒。
“我没输……”他咳着血，眼底是顽固的恨意与不甘。
唐俪辞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里，此刻只有一片冰冷，他一拳拳重重砸在柳眼脸上、身上。
“砰！”
“呃啊——！”柳眼痛得蜷缩。
“这是为小姝打的。”唐俪辞的声音冷得像冰碴。
出乎意料，听到这句话，原本还挣扎的柳眼忽然僵住，然后竟不再反抗，承受着这一拳拳的重击。
每一拳都结结实实，直到柳眼几乎瘫软下去，唐俪辞才停手，揪住他的衣领。
“在杀了你之前……”唐俪辞盯着他涣散的眼，“也得让你知道，你究竟蠢到了什么地步。”
“别再想逃避真相了。”
话音落下，唐俪辞向柳眼使出“开天轮”。
他在强行共享自己的记忆，将封存的景象，直接地灌入对方脑海！
柳眼浑身剧震，双眼失神。
不属于他的画面、声音、感知，山呼海啸般涌来。
他亲身“看见”了四年前的真相，唐俪辞本想以自身天人境体质炼化方周身上的邪气，是他自己提前赶回来，误判功法为邪功，贸然阻拦打破了换功平衡，才导致方周惨死。
此刻，柳眼像被抽走了全身骨头，瘫软在地。
他双眼瞪得极大，瞳孔却没有任何焦距，只有无尽的混乱与崩塌。
那些被他刻意扭曲、用来支撑仇恨的“事实”，在真实的画面面前，碎得连粉末都不剩。
“嗬……嗬……”他喉咙里嘶哑的声音，眼泪毫无征兆地疯狂涌出，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，
“是我害死了方周！是我……是我害了你……还有小姝……是我把她带出来……才让鬼牡丹……”
悔恨、自责、崩塌的信仰、扭曲的认知……所有的一切都在吞噬着他。
“方周……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”他趴在地上，“阿俪……我错了……你杀了我……杀了我！！！”
他忽然暴起，抓起插在他胸口的那支不昧狐龙，猛的将尖锐的笛尾更深的刺向自己心口！
但另一只手更快。
唐俪辞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腕，力道之大，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。
柳眼疯狂挣扎，涕泪横流：“让我死！我该死——！”
“你的命，现在由不得你。”唐俪辞的声音冰冷依旧，他看着柳眼彻底崩溃的模样，“死？太便宜。”
“杀了我之后……”柳眼压根听不进去他的话，喘息着，“有个人……你一定要杀了他……一定……”
“伤害小姝的人，”唐俪辞打断他，“是不是鬼牡丹？”
柳眼浑身一颤，重重点头，语无伦次：“是他……杀了他……小姝就……就没事了……”
“怎么会没事？！”唐俪辞松开他的手腕，拔出笛子，
“柳眼，你惯会自欺欺人。就算杀了他一万次，已经造成的伤害，带给小姝的痛和恐惧，也不会消失分毫。”
柳眼僵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