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沉站在台上讲话，全校师生的注意集中在他身上。 有人发现他的目光停在一处，不免好奇在看谁，泛起一阵又一阵很小的“涟漪”。 “有没有觉得……顾学长往我们这边看的时间过于久了？” “嗯喏，我也注意到了。”旁边有人回应。 那人继续说：“高三在另一边，这一片都是高一的，所以他在看谁？” “谁知道，也可能不是看人吧……” 高一七班队伍里，温祈知安静地站着。 她相貌生得极好，柔暖的晨光倾落下来，在身上笼出一圈淡淡的金光，柔和了轮廓。 身上的校服宽松整洁，慵懒的丸子头松散挽于脑后，细碎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摆动。不笑的时候，眉眼尽显清冷雅淡。一旦笑起来，眼底仿佛漾开一池春水，颊边的梨涡若现。 属于老师们最喜欢的那一类型——十足的好学生模样。 温祈知默默听完身边传来的议论，心虚地撇开目光，垂下脑袋，对着脚尖发起了呆。 四周响起的窃窃私语声，像被风拂过的麦田一阵又一阵，直到班主任靠近才彻底消散。 顾言沉做事一向清晰简洁、速度快。没用很久，换成体育老师上台组织学生有序退场。 这场临时发言完成不错，学生听的认真，顾言沉被政教处余主任喊住夸了几句。 等余主任离开，他目光转向一处，再次锁定那抹熟悉的背影，还没抬脚，肩膀被人从旁边拍了一下。 “看什么呢？” 顾言沉侧头，看到裴临则凑近的脸。 “有事？” “没事啊。”裴临则把胳膊搭上他肩膀，“刚才喊你好几声，都没搭理。” “没听到。” 说完，等顾言沉重新看向那边，原地的温祈知已经不见踪迹。 他微微一怔。 跑什么？ 要抓的人跑了，顾言沉只好收了目光，盯着裴临则看了几秒，最后什么也没说。拂开肩上的那只手，抬脚离开。 裴临则被他看得莫名其妙，追上去问。 “你刚才什么眼神？看我做什么？怎么了？” “没怎么。”顾言沉神情淡然，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。 裴临则：“……”我信你就有鬼了。 与此同时，操场的另一边。 “可惜！遗憾！”宋晚汀叹气，“顾学长应该学习领导那套，不长篇大论一番不下台，我还没听够还没看够呢。” “别可惜遗憾了。”温祈知克制自己不回头，抓着她的手往操场大门走，“要打铃了。” 宋晚汀不懂她为什么这么着急，还在频频回首。 “急什么，操场上还有这么多人，我再看几眼顾学长。” “拜托，等会可是汪炸弹的课。”温祈知脚下由走变成跑，“你想站教室后面，我可不想。” 汪炸弹本名汪硕，是高一七班的物理老师。性子爆，一点就炸，别名——汪炸弹。 宋晚汀也怕汪老师，当即加快了速度。 “回回回，赶紧回教室。” …… 晚上七点半的校园静谧，没被灯光照射的地方尤显幽暗诡异。 时间紧迫，温祈知和宋晚汀往体艺馆后面的那栋小楼走。 学校响应上级要求，组织学生看爱国教育红色影片。相比时间紧迫的高三，任务重的高二，高一是最合适的人选。 江城一中是省重点高中，人才辈出的百年名校。 虽然有政府和好些知名企业家大力支持，从建筑到设施翻新过几次，仍有一些地方没顾及到。 体艺馆看着高大上，却没有厕所。厕所在体艺馆后面的两层小楼里，中间要走一段黢黑阴暗的小路。 那边黑就算了，几乎没人，鬼知道大晚上会遇见什么。 宋晚汀想上厕所但害怕，喊了温祈知陪自己。左等右等没看到老师，趁着值日生不在的间隙溜了出来。 两层小楼地理位置偏僻，临近学校围墙。 路边立着的灯微弱，楼里亮着的灯光也昏暗，阴森森的。 终于看到前方的小楼，温祈知忍不住吐槽设计出这种方案的“人才”。 谁也没料到，会突然蹦出一个人拦住去路，两个女生紧急刹车才没撞上。 对方紧盯温祈知，开门见山地说：“温祈知，我有事找你。” 借着不甚明亮的路灯，温祈知这才看清对面的那张脸——早上塞纸给她的那名男生。 宋晚汀已经处于崩溃边缘，多耽误一秒都会兜不住。 “祈知啊。”她急得原地踏小碎步，“真憋不住了，我先溜，等会再来救你哈。” 温祈知手伸到一半抓了个空，“等——” 我的袄我的姥，我的小脑变大脑，我的同桌你别跑。 男生往旁边挪了一步，彻底挡住她看宋晚汀的视线。 温祈知抬起没什么表情的脸，看着他。 “我关注你很久了。”男生脸很红，表情也别扭，“早上拿错了，这个才是给你的，请你务必收下。” 依旧不给拒绝的机会，他将东西强行塞给温祈知，转身跑了。 梅开二度。 温祈知：“……” 这次不再是“第二根半价”的宣传纸，而是一个淡粉色、开封处贴了一个爱心的信封。 什么情况，大概能猜到。 她没有拆开看的打算，第一反应还是寻找垃圾桶。环顾一圈，依旧没看到半点影子。 考虑到宋晚汀一个人在小楼会害怕，她把信往口袋一塞拔腿就跑。 余光察觉到什么，顺着感觉看去，跑出没两步的她硬生生停了下来，呆滞地看着斜对面的两个人。 好消息是，撞见的人里有熟人。 坏消息是，撞见的熟人是她哥。 更坏的消息是，还是戴着红袖章的哥…… 温祈知想死。 顾言沉半边身子融入黑夜，眉梢轻挑，望向这边的眼眸漆黑，像深不见底的湖。 温祈知几乎傻在原地。 他怎么也在这？ 这是……又被看到了？ 除了顾言沉，还有一位瘦高、扎着高马尾的女生，胳膊上同样戴着值日生专属袖章。 环境太暗加上隔着距离，女生只能看到一张模糊的脸，很快收了视线。 “走吧。我们只负责偷偷翻墙的学生，收信的事不归我们管。” 顾言沉盯着温祈知没动，“你先走，我还有事。” 女生还想说话，一道声音横插进来。 几米外，一名男生站在那朝这边挥手喊：“于学姐，我们到啦，你和顾学长可以回教室了。” 女生应了一声“好”，视线回落回顾言沉侧脸，心里不免疑惑——他什么时候变得爱管闲事了？ 触及男生冷淡散漫的眉眼，她压下到嘴边的话，最后什么也没说。只是擦身而过的时候，有意无意朝旁边看了一眼。 温祈知有所察觉，偏头，两个人成功对上视线。 温祈知看到对方别在胸口的校牌——于漓，高三一班。 原来和他一个班。 不是一般的漂亮，这是于漓对温祈知的第一印象。她朝对方笑了一下，往教学楼方向走了。 没一会儿，这片区域只剩下他们两个。 头顶枝叶被风吹得簌簌作响，顾言沉清越的嗓音回荡在空中。 “是我过去，还是你自己过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