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言沉偏头亲了亲她额头,耳朵也被亲了一下。 黑暗里,温祈知蜷缩在顾言沉怀里,手随意地搭在他胸口。 她说话的声音似乎飘到很远的地方,又似乎一下拉得极近,伴随着嘈杂的雷雨声。 “我梦到了车祸那天晚上。” “到处都是血,还有汽油味,很难闻。我一直在哭,因为忍不住,很难听。他们明明很痛苦,却还要安慰我,叫我不要害怕。” “我看到糊满血的车窗外,有一个男人在靠近,手里拿着东西。好像是刀,还有一个打火机。” 温祈知语气平静,仿佛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来讲述这件事。 实际上,她表现越冷静,代表内心越痛苦,顾言沉越发心疼。 这个时候只适合倾听,去感受对方的情绪波动,安静的陪伴,不适合出声打扰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温祈知的声音越来越小,到最后几乎听不见。 顾言沉抱温祈知的手臂收紧,另一只手也揽了上去,将她的人全部包裹起来。 温祈知周身被暖意包围,任凭屋外的风雨雷声有多大,此刻是无尽的心安。 消散的睡意重新来袭,意志不坚定地下沉,两边眼皮直往下掉。 她转了脑袋,在顾言沉嘴唇上嘬了一下,放在他胸口的那只手轻轻拍了两下。 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,还是对他说的。 “现在没事了,睡吧。” — * 第二天。 顾言沉醒的早,不到六点就睁眼。 估计被那个噩梦吓得不轻,还在睡觉的温祈知眼睛闭着,眉头却皱成一团。 顾言沉看了一会,企图抚平,没有成功。 保持了一晚上抱人的姿势,顾言沉后知后觉感觉右手酸痛。 他缓了一会,怕把人弄醒,下床前随手拿了床边上摆的香蕉娃娃塞进她怀里,轻手轻脚离开房间。 …… 温祈知是被手机响起的消息提示音吵醒的。 平日习惯搭在被子外的手,被人塞到被子里面。 被子压在她的下巴底下,窗帘被人贴心地拉上了。 屋外的阳光明媚,透过没遮挡完全的缝隙射进室内,打在地上。昨天晚上的狂风暴雨和梦境一样消散,令人怀疑是否存在过。 温祈知半眯眼适应光亮,转了好一会,思绪慢慢回笼。 她偏头看眼一旁,身边没人。 枕头没有了凹陷的痕迹,看来对方已经醒了好一阵。 手机插着电源,放在床头柜充电。 昨天时间太晚,温祈知打算第二天起来再充的。 她掀开被子下床,翻看手机里的班级群消息,出门寻找顾言沉的身影。 刚走出房间,隔壁的房门跟着开了。 听到声响,温祈知视线从手机挪开,抬头。 顾言沉从隔壁房间出来,手里拿着毛巾,头发沾着水,顺着发尾往下掉。 温祈知发现他换了一套的家居服,奇怪地问:“你这是……大早上洗了个澡?” “今天有点事,要出门。”顾言沉越过她往餐厅那边走,“先去洗漱,过来吃早餐。” “哦。”温祈知没多想,转身进了洗漱间。 等她到餐厅,点的早餐已经送到,分装好摆在桌上。 温祈知绕半圈,在顾言沉对面坐下。 顾言沉一直在回消息,将手边的牛奶推过来。 “不要这杯。”温祈知抬脚在下面轻轻踢了他一下,示意另一杯咖啡,“我要你那杯。” 顾言沉抽空看了她一眼,“不行。” “凭什么?”温祈知不乐意了。 “你昨晚睡得不好。”顾言沉说,“今天正好没课,吃完早餐去补个觉。” “嗯?我总醒吗?我怎么不知道。”温祈知自己没有一点印象。 顾言沉低低“嗯”了一声。 后半夜他其实想离开。只是刚动一下,温祈知马上贴了上来。重复几次后干脆放弃,任由自己沉睡过去。 他不同意,温祈知没办法,只好乖乖捧起杯子喝。 她凑近瞧了瞧面前的三明治,把盘子推过去,嘴上问:“你刚才说要出门,去哪?” 顾言沉看了一眼推过来的三明治,放下手机,把里面夹着的羽衣甘蓝挑出来。 “上午去见个人,下午计算机有节专业课要上,晚上有学生会的部门团建。” 顾言沉大一在纪检部,大二进了主席团。 “哦,好忙啊。”温祈知咬一口三明治,嚼了几下,“团建有多少人?” “不清楚,应该好几个部门一起。” 顾言沉剥了一个水煮蛋递过来,被温祈知推了回去。 “不要,当喂猪呢,吃不下这么多。” 温祈知想起前几天陈橙对自己说的话,装作不经意地问:“女生多吗?” 顾言沉反问:“我不知道你对多的定义是怎样,多少人算多?” 温祈知想了想,换了一个问法,“有漂亮的小姐姐吗?” 顾言沉终于听出不对,目光越过桌子,定在温祈知脸上,想要看出什么。 温祈知坦然地对视回去。 顾言沉说:“不知道,没关注过。如果以你为标准的话,应该是没有的。” 别的不说,这个回答在温祈知这算满分。 她愉快的扬唇笑了。 “要不要跟我一起去?”顾言沉问。 温祈知抿了一口牛奶,咽下去才说:“你们学生会内部人员聚会,我作为无关人员,去了不太好吧。” 顾言沉:“可以带家属。” “家属”两个字让温祈知听着很享受,心脏都忍不住跟着颤了颤,两条腿在桌下晃悠摆动着。 “算了吧,那里的人我都不认识,待着不自在。”温祈知说,“不用管我,要是实在无聊,我会去找晚汀她们的。” “好。”顾言沉又说,“今天的中药记得喝,你知道的,我回来会检查。” 温祈知听到这里,瞬间垮脸。 无论春夏秋冬,她的手脚总是冰冰凉凉的。 以前不是没看过医生,喝了一段时间的中药。后来顾言沉上了大学,温祈知仗着山高皇帝远管不到,中途断了,导致调养的效果不明显。 现在住在一起,顾言沉天天守着,亲自盯着她喝完。 温祈知想起上个月—— 那天顾言沉一整天没回,专门发了消息、打了电话提醒温祈知喝药。 温祈知嘴上答应是一回事,当拿起那袋中药时,迟迟下不了嘴——因为太苦了! 合理怀疑,所有最苦的药都在这里面。 她想着顾言沉反正不在家,直接倒进了水池里,留了个空袋证明自己老老实实喝完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