玖姝忍不住抬手，指尖碰了碰那根柔软的新发带，唇角无声地弯了弯。
对面医馆二楼的窗户后，一道身影隐在半掩的窗帘旁。
四仔面无表情地看着楼下角落里刚刚发生的那一幕，他抿了抿唇，终是没忍住，推开窗户，朝着楼下面地喊了一声：
“拍拖啊你哋？”
玖姝闻声抬头，只看到对面窗户迅速合上的影子，和微微晃动的窗帘。她眨了眨眼，脸上露出一丝茫然。
四仔背靠着关上的窗户，面具下的眉头拧紧。他为什么要多那句嘴？
“别管他。”信一皱了皱眉，心想四仔又凑什么热闹啊，他随口搪塞：“他就是想他老婆了。”
“哦。”玖姝乖巧点头，随即像是想起什么，很认真地说：“上次我说要帮他找老婆来着，他还不太愿意呢。”
信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，“你……你说什么？你帮他……找老婆？”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声音都变了调，“你看那些……那些片子？！”
他眼前几乎立刻浮现出玖姝坐在那间堆满录像带的屋子里，对着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认真寻找线索的模样，光是想象就让他血气上涌。
“是啊，”玖姝完全没察觉他的异常，“他说不是那些，后来给我看了动画片。”
信一这才松了口气，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莫名的火气，气她这副全然不设防的模样。
“以后不准再提帮他看什么录像带！听到没有？”
他抓住她的肩膀，语气有点急躁：“找人的事有他们那些男人，不用你操心！”
他靠得很近，玖姝被他突如其来的严厉吓了一跳，微微睁大眼睛，却没有躲闪。
信一看着她的眼睛，“那些东西……不适合你看。”
他的声音软了下来，松开手，指尖无意识地擦过她的脸颊。那触感细腻温热，让他心头一跳，慌忙移开视线。
“知道啦。”玖姝轻声应着，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倔强。不看就不看嘛，那些东西她本来也不好奇。说完，她转身就往回走，步子迈得很快。
“喂！你等等我啊！”信一赶紧追上去，跟在她身旁，看着她纤细的腿，忍不住嘀咕，“腿生得这么细，走路倒像阵风一样快。”
玖姝目不斜视，继续往前走。
信一挠了挠头，他快走两步拦在她面前，声音软了下来，带着明显的讨好：“好啦好啦，是我错，我不该那么大声同你讲话。”
玖姝终于停下脚步，抬起眼看了看他。
见她肯停下来，信一心里一喜，趁热打铁，“理下我啦，小姝……别生气嘛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玖姝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，算是回应。
这细微的回应却让信一像得到了什么奖赏，他得寸进尺地凑近一点，“那……再叫我一声‘信一哥哥’听听？”
玖姝脸颊微热，瞥了他一眼，干脆绕过他继续往前走。
“哎——再叫一次嘛……”
信一跟在她身后，声音里拖着长长的尾音，那语调软得不像他平日的样子。傍晚的风掠过巷子，将他这句撒娇的请求，吹散在暮色里。
“约会回来啦？”龙卷风坐在理发店的老式转椅上，看着一前一后走进来的两人，眼里带着了然的笑意。
信一张嘴刚要说什么，玖姝轻轻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，然后很认真地纠正：“不是约会。”
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发间那抹浅紫色，“信一送我的发带。”
“很漂亮。”龙卷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，不知是在夸发带，还是在夸人。
“我也很喜欢。”玖姝弯起眼睛。
“那当然啦，”信一立刻扬起下巴，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得意，“也不看看是谁挑的。”
“走吧，送你回去。”信一说着，却又无奈地看了玖姝一眼，“我都说大佬没有偷偷抽烟啦，你非要绕回来检查。”
刚才信一要直接送她回黄叔那儿，她却执意要折返理发店。玖姝心里惦记着龙卷风抽烟太凶，总觉得他日后如果身体出问题，定与这烟脱不了干系。
龙卷风闻言微微一怔，随即明白了她去而复返的缘由。他看着少女清澈眼眸里那抹纯粹的关切，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。
这么多年，多少人敬畏他、依附他、求他庇护，认为他无所不能，却很少有人这样，笨拙地牵挂着他的健康。
“边有抽烟啊——”龙卷风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，朝玖姝摊开手掌，掌心躺着两颗还没拆的彩色糖纸，“糖都吃不过来啦。”
他那副试图证明自己“很乖”的模样，竟透着几分与身份不符的稚气。
信一看着玖姝仍带着点将信将疑的小表情，“这下总该放心了吧？我大佬一向说话算话的。”
玖姝望望龙卷风手心里的糖，这才终于点了点头，唇角展开一点安心的笑意。
“走啦，再晚黄叔该担心了。”信一顺势虚扶了下她的后背，引着她转身。
“知道啦。龙哥晚安。”玖姝软声道别。
“晚安。”
龙卷风目送着两个年轻人的身影融入门外的夜色，他又静静坐了一会儿，才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纸袋。
里面躺着条一模一样的浅紫色发带，缎面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。
他拿着发带在指尖摩挲了片刻，终究还是轻轻叹了口气，将它仔细折好，重新塞回了口袋深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