玖姝缓缓地、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。
她转动眼珠，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围在床边的众人。然后就看到他们脸上惊喜之下几乎要溢出来的悲痛与自责。
他们……好难过。
玖姝的心轻轻抽了一下。
她不想看到他们这样。
尤其是阿俪，他的眼睛……好像一夜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神采，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痛楚和疲惫。
于是，本能般的想要保护他们情绪的念头占据了上风。
她眨了眨眼，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，用一种困惑的语气，轻轻开口：
“怎么……大家都在这里呀？”她仿佛在努力回忆，“我感觉……好像睡了特别久的一觉，骨头都睡软了。”
池云几乎是瞬间扑到床边，“小姝！你醒了！你……你记不记得……”
“嗯？”玖姝打断他，语气轻快得有些刻意，
“对了，我想起来了！那只胖仙鹤最近总不爱吃饭，没精打采的，我想着去后山给它采点草药试试。哈哈……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太阳太暖和了，采着采着，好像……在外面不小心睡着啦？”
她又看向众人，“以前我不也经历过一直睡好久吗？那次还把池云你急哭了呢？”
池云张着嘴，看着她的眼睛，那些冲到嘴边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。
他看得分明，她此刻的“轻松”是多么脆弱易碎。
他想说“不是这样的”，想告诉她不用这样强撑……
阿谁却在这时轻轻按住了池云的手臂，她转过头看向玖姝，努力扬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，顺着她的话说：
“对……小姝也真是的，以后可不能自己一个人跑出去采药了，多危险呀。想采什么，告诉我们，我们陪你去，好不好？”
而自玖姝睁开眼，目光便从未真正从她脸上移开的唐俪辞，在听到她这番话的瞬间，心里的酸涩与怜惜几乎要将他淹没。
他太了解她了。
她那点伪装，在他面前几乎透明。
她越是表现得没事，越是轻描淡写，他越是能感受到她那份宁愿自己默默承受、也不想让他们自责痛苦的、笨拙又珍贵的心意。
他的小姝，在试图保护他们。
这个认知，比任何控诉或眼泪，更让唐俪辞心如刀割。
唐俪辞没有拆穿，甚至没有露出任何异样。
他沉默着想，这份痛，这份债，我会千倍万倍地讨回来。
伸出手，轻柔地为她掖了掖被角，“醒了就好。”
他努力压平了所有波澜，“饿不饿？阿谁做了点心。”
“嗯，”玖姝点点头，“对了，我想见一下水多婆前辈。”
这话让房间里的人都微微一愣。
水多婆前几日才匆匆赶来，除了诊治时在场的几人，消息并没有外传。
池云和阿谁下意识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，唐俪辞的目光则更深了些，但他没有多问，只是对沈郎魂略一点头。
沈郎魂会意，转身去请。
当水多婆被单独引入内室时，玖姝已经靠坐在床头，脸色虽然苍白，眼神却恢复了平日的样子。
她示意水多婆帮她拿来纸笔，然后在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些药方，递了过去。
“前辈，您看看这个。”
水多婆接过，只扫了几眼，脸上便露出了惊愕。
纸上记录的，竟然是针对猩鬼九心丸的一份极其详尽、思路刁钻的解药配方雏形！
其中几味主药的配制方法，与她钻研的毒理所知大相径庭，简直堪称天才又……带着点邪气。